2012年8月23日 星期四

父母是教育者的初始

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寫這篇文,最後還是決定寫了!

今天上午新加坡突然下起了大雨,以至於我延後了出門的時段,
雨停了,走到巴士車站,車站有三人,一對夫妻與他們的小孩,
只見小男孩(約11歲)把沾者雨水兼泥巴的人字拖踩在巴士車站的座椅上,
一旁的父母視若無睹,似乎認同他的行為,不為所動!

我忍不住用一種鋒利的眼光"瞪"了一下小男孩,
小男孩把那雙腳放下來,身體轉向依偎他的母親,
母親若無其事與先生小孩談笑風生,
隨後他們似乎等巴士等得不耐煩了,轉搭德士去~
看著因小男孩雙腳留下的污穢泥巴在椅子上,
心裡想...........這個家庭教育是怎麼啦?
父母不再負起教育的責任嗎?
只管不斷的給予愛嗎?(小男孩的母親對孩子又摟又抱)
這就是"愛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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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我反而反思自己了....
為何我看到這樣的情景時,我的內心會生起嫌惡那對夫妻與小孩的心態?
為何我不上前去告訴那對夫妻孩子的所作所為?(我相信他們是看到的)是甚麼原因讓我不再有動力往前規勸那對父母?




2012年8月19日 星期日

牌位

農七月是香煙裊裊的季節
傳統上人們喜歡在這個時候超渡或祭拜祖先
看者一排排的超渡牌位
陽上的人替故人超渡
這一張張的牌位
不就是人生的歸宿嗎?
那麼,還剩下甚麼好計較的?

2012年8月17日 星期五

安寧病房札記


小伊今年39歲,是英語檢定老師,更是一位孝順的女兒,母親2年前發現肺癌,未出嫁的她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照顧生病的母親。直到有天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越發不對勁,到醫院檢查結果她亦患上乳癌。雖然面對雙重打擊,但為了照顧生病的母親,她努力地配合醫生做各種治療,但無奈治療效果不彰且其病情發展迅速,很快地癌細胞已經擴散至腦部。
母女雙雙住進台大腫瘤病房,其母親在疾病的末期,小伊替母親安排了安寧緩和醫療。但她自己則選擇繼續留在腫瘤科病房持續接受化療,小伊並非不認同安寧療護的理念,其是為了讓自己好起來以便照顧母親,縱使癌細胞已經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她還是堅持繼續做治療,雖然主治醫生勸她不要再做治療增加身體的痛苦,她還是忍受疼痛不願放棄每個機會。
小伊的母親住進安寧病房後,在安寧團隊細心的照顧下,不適的症狀逐漸控制下來趨穩定。在安寧病房中,常看到白髮蒼蒼心力交瘁的小伊父親,來回於安寧病房與腫瘤科病房。小伊的主治醫師與安寧團隊多次勸小伊轉到安寧病房做疼痛控制,但受到小伊的拒絕,直到有一天,小伊終於首肯住進安寧病房,同時也照會了病房的宗教師。
當宗教師踏入病房的那一剎那,還以為自己走錯病床,只因眼前的病人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年歲未際40歲的小伊戴著氧氣罩,雙腳水腫嚴重,頭髮稀疏,雙頰消瘦,坐在輪椅上臉部朝下地趴著,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教人看了於心不忍。原來小伊喘得嚴重,已經多日無法在床上平躺,當宗教師來到病房時,小伊已經出現瀕死症狀。看到宗教師進來,篤信佛教的小伊示意宗教師,表示自己目前因喘得厲害而無法說話,請宗教師身邊坐下。依小伊過去學佛的經驗,宗教師與小伊一起做生命回顧,肯定其對母親的孝順,對教學認真,與同事相處愉快,小伊雖虛弱但努力地點頭回應著。
住進安寧病房的第二天,小伊的瀕死現象更為明顯,已經完全無法言語,因癌症細胞的肆虐導致疼痛難耐,小伊終於答應使用嗎啡減輕疼痛。醫師考慮到小伊之前從未使用嗎啡,因而謹慎衡量小伊的耐受度,第一次使用的劑量並無法讓小伊緩解其疼痛。宗教師前往探視時,小伊已經無法做任何回應,宗教師默默陪伴在其身邊,輕輕撫摸安慰小伊,此時無聲勝有聲。在安寧病房裡,有時候靜靜的陪伴病人,更勝於一切的言語。
下午,小伊的父親主動來尋找宗教師,小伊的父親告訴宗教師,他不希望看到女兒這樣的痛苦,縱然有千般不捨,他願意祝福女兒早日脫離病苦。小伊的父親抄下了「真誠清淨平等正覺慈悲,看破放下自在隨緣念佛。」希望能以此法語祝福女兒往生極樂世界。宗教師與小伊的父親一起進入病房,為父的給小伊唸了祝福女兒的法語,宗教師在一旁與父親再次一起為小伊做生命回顧,肯定她身為女兒為這個家庭所帶來的歡樂回憶,對雙親的孝順。父親握著小伊瘦弱的手,輕聲「承諾」小伊,父親與弟弟會持續照顧癌末的母親,宗教師也為小伊做臨終開示。
  當宗教師與父親正離開病房,打算到其母親的病床時,看護急忙出來通知說:似乎快不行了!宗教師與小伊父親再回到小伊病房,這時小伊的同事也來到病房正打算探望小伊,小伊已經接近死亡,宗教師再為小伊開示及順著其呼吸念佛(隨習念佛),其父親也再次牽著女兒的手祝福小伊,小伊在眾人的念佛的祝福聲中呼出人生的最後一口氣往生了。生命就是這麼奧妙,我們出生時大多受到眾人的祝福,往生時是否也能如此在眾人的祝福中離開呢?
  從世間悲觀的角度而論,出生的開始亦是走向死亡的開始,「出生」是生命的起站而「死亡」則是迄站,然而出生受到廣泛的認識與歡迎,反之對死亡不重視與排拒。這是由於我們在這世間,只能看到出生的景象,了解出生後的種種,但是對於死亡,我們卻無法從「經驗人」口中得知死後的種種,只能憑宗教或個人想像來理解了。再者,從眾生所見當中,一個人的出生是擁有世間的欲樂、情愛、金錢等六種感官的享受;然而死亡則代表一個人即將失去所有,對眾生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事實。
  生老病死原本就是生命週期的常態,生固然可喜,然而老死未必就是悲劇,只要能提早學習死亡的教育,在面對死亡時,身心上就能泰然。死亡是需要經過學習的,就如同一種知識,只要經過學習,面對考試就不會感到慌張與恐懼。
  後記:小伊的父親有天到安寧病房的志工室,氣色紅潤地告訴大家,太太也已經安詳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那邊修行去了。他已將太太及女兒的後事辦妥,自己也正慢慢調整心態恢復正常的生活,今日特地回到病房來感謝團隊在他人生最困難的階段給於全力的協助,其父希望他日也能加入安寧團隊為臨終病人及家屬服務。團隊成員再次見到病人遺屬能夠如此身心健康地過生活即已達成安寧緩和醫療團隊服務的目標,那即是末期病人得到「善終」而遺屬獲得「善生」,這是團隊最大的成功與欣慰。

2012年8月13日 星期一

聚緣

星期五跟南華研究所同學聚餐吃飯,聊因著唸研究所所得與所失。
聊著馬來西亞的大環境,懷念著台灣的時光,
但最後我們大家還是願意回來馬來西亞耕耘這片土地,
非常珍惜每一次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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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說法


台北一個擁有灰色天空的下午4點左右,我正想提早離開病房回宿舍休息。這時我負責的病床正好轉來一位新住院病人,在護理站看著病歷上的資料寫著「ALS」,我頓時還沒領悟,指導老師即提醒我這是一位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或俗稱漸凍症的病人。憑著過去曾閱讀《潛水鐘與蝴蝶》以及電影《一公升的眼淚》,片面了解患上這樣不治之症,就如同靈魂被鎖在那動彈不得的肉體中,神識是清醒的,然而肉體宛如巨大的潛水鐘般,不讓活躍的靈魂追求她的夢想。
當我走進122病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繁忙」的景象,病人的大女兒正「忙碌」地聽取醫護人員對呼吸器的報告,外籍看護則「忙碌」地整理雜物,只有病人「不忙碌」且靜靜的躺在床上,任由呼吸器「忙碌」地協助她維繫殆盡的生命,大家忙碌的腳步似乎忽略病人的存在與需要。入院時病人的身體功能只剩下眨眼及手指微弱功能,但意識清醒,那雙凹陷卻炯炯有神的雙眼,似在訴說著生命的種種無奈。我走到病床邊,輕輕握著病人那瘦弱的手,我引用了證嚴法師的靜思語「人生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告訴病人身體雖然不聽使喚,但我們還是可以掌控我們的心,做心的主人,也告訴她我們會陪著她度過這難關。病人用孱弱的力氣握緊我的手,眼角流下了眼淚,替她拭去眼淚之後,我看著病人的眼神,似乎有好多的話想說,但無奈身體功能已經無法使喚。
病人今年六十七歲,畢業於台灣大學外文系,曾經是航運公司的人事部經理,但是其一生卻命運多舛,童年不愉快,婚姻不幸福,一年前又患上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當四肢漸漸不聽使喚,原本孤傲的她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為了協助病人提升靈性境界得到善終,我們請病人的女兒到小佛堂對話,在與病人女兒對談後得知,病人在一年前發病,且病情發展迅速,從最初的吞嚥困難開始至今已使得病人癱瘓在床。發病後,病人拒絕他人的探視,原因是病人過去長得非常好看,畢業於台灣大學外文系,服務於航運公司更是人事室經理,如此優秀的女性,其一生卻命運多舛。
由於時空因緣之關係,病人在原生家庭,並沒有獲得父母太多的愛,與先生結縭後生下了兩女,但無奈與小女兒緣薄,從小即不親密。病人即為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因而自視甚高,婚後常以惡語傷害先生,對大女兒則管教甚嚴,也可說是軍式的管教方式,稍不如意即鞭策。久之,先生受不了惡言相向,隨即離她而去,先生離去之後,病人似乎將大女兒視為發洩的對象,除以嚴厲的方式管教,更以語言傷害女兒,導致大女兒在高中畢業之後,也因受不了母親的管教方式而離開家庭,從此之後病人成了獨居者。
深入了解病人家庭背景及人生經歷以後,知道大女兒心中固然對母親有怨恨,但已為人母的她在母親生病之後,對母親過去種種早已釋懷,且在母親病重住進安養中心時發現母親也是一個亟需被關懷呵護的「小女孩」。但是,由於母女倆都是很緊繃的人,對於彼此的愛,始終說不出口,如今病人因已無法自主性呼吸而進入安寧病房,但女兒還是無法道出對母親的愛。
病人在入住安寧病房的隔天早上,血壓開始下降,血氧濃度不穩定,意識陷入昏迷,相較於昨天雙手還能微微抖動以及轉動眼睛,今早病人已經失去這些功能,而進入近乎植物人的狀態。當詢及女兒是否已對母親道出心中對母親的想法感受,緊繃的女兒卻說還沒,我想這時候當務之急就是讓女兒道出內心的感受,才不致在母親往生後感到內疚與後悔。
於是我輕聲的對女兒說:「師父陪著你一起好嗎?」病人女兒終於點頭。再次進入病房,我輕輕握著病人的手,告訴她我們來了,而她的女兒有話對她說,我將她倆母女的手輕輕的握在一起,大女兒終於鼓起勇氣,長跪在母親床前,對母親說出內心最真摯的話,「媽媽!對不起我錯了!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您是愛我的!過去雖然曾經怨恨您,但我還是很愛你!媽~我下輩子還要做您的女兒!媽~我愛您!」女兒再也止不住眼淚,淚水奪眶而下,場面令人動容。
      中午時看護說病人的血壓已恢復正常,到了下午我再次走到病房時,病人的手和眼珠又可以微微抖動了,我欣悅的走到病床邊握著病人的手,問她知不知道我是這裡的宗教師,病人立即用微弱的力道按了按我的手,表示「知道」,當我接著說「那早上你的女兒對你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她再次表示「知道」「那你選擇原諒女兒了嗎?」病人用微弱的力道握著我的手「是」。我相信這是母愛的力量,病人為了讓女兒無憾,聽到了女兒的聲聲呼喚,而努力醒過來回應女兒的道歉與道愛,這讓我極為感動。當詢及病人是否願意皈依佛教時,原本極度排斥宗教的她,更同意皈依佛教成為佛教徒,這讓我感到欣喜,也讓我更加深信臨終的病人的確有提升靈性的能力,尤其是對宗教的需求。
      生命末期的病人在臨終前往往會產生極大的死亡恐懼,若此時宗教師能扮演引導的角色,適時介入,引導病人及家屬面對生死離別的痛苦,則能有效協助臨終病人面對死亡的恐懼,家屬也能夠得到安撫,生死兩相安。
自古以來華人是忌諱死亡的民族,「死」更是華人避諱談論的議題,甚至遠離所有與「死」有關的事件。縱觀父母對孩子的死亡教育大多是錯誤的方式,諸如看到喪家要迴避,乃至繞道而行,若是看到棺材不能正視,千萬別讓棺材「沖」到,看到出殯的隊伍要遠離他們。總之,所有與「死」有關的事物就是要學會「勿看」、「勿聽」、「勿談」,在這樣的「死亡教育」底下,我們固然對死亡感到害怕。
然而,學佛者學佛的最終目標就是學習面對生死,學習面對死亡的恐懼,死亡恐懼人人有之,但若我們可以在生時即可透過宗教信仰,提升自己的靈性來面對自己的生死大事,則死亡來臨時不致手足無措而產生極大的恐懼。
走入安寧緩和病房,彷彿走入一部經典中,每個在安寧病房的病人與家屬,用不一樣的語言,演繹著佛陀所說的法,這是我在安寧病房所見之感想。